倘若我死而你尚在人世

伊子‖是鸽子‖不填下一个

【楼诚】千山四帖 之 桃源记(上)

很突发的短篇,大概会有四个故事,而且四个故事是可以连起来看的,虽然时间线我会打乱了来写。

和聚光灯下交替更新。


正文


波士顿的冬天是很冷的,雪积了厚厚一层,我早起铲雪,看见对面的地面上干干净净。

对门住了两个老人,一对兄弟,姓明,独身。年长的那位在哈佛大学商学院当教授,据说曾是巴黎索邦大学最年轻的教授。年轻一点的那位开了一个画室,我去过几次,见过他的画,有那么点印象派的味道。

我是在波士顿大学读书,和哈佛隔了一条查尔斯河,却也听说过明楼明教授。半个月前我的室友回国,我搬到了这里,才知道邻居是他和他的弟弟。

明楼明教授七十多岁快八十的人,看起来却像只有五六十岁,鬓发花白,人看起来很精神。穿一身合体的西装,外面罩一件毛呢大衣,脚上的皮鞋是意大利的手工货,据说他的家里在建国前是很厉害的资本家,后来举家搬到了美国,一样过得风生水起,想来没错。他身上自有一种贵族般的风度,眉眼看得出年轻时候的凌厉俊美,他的眼睛不像很多老人一样浑浊,而是很亮很深邃,带着点年轻人的朝气和阅尽世事的沧桑。

他受人尊崇,因为他的学识和为人,我猜门前的雪大概就是他的某位或者某些学生,偷偷帮他铲走的。总之,明楼教授是一位看起来就让人肃然起敬的老先生。

另一位,他的弟弟,明诚先生我不怎么遇见,偶尔见了几次,是在清晨我走出家门,会见到晨练回来的他。他和明楼教授并不太像,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,但他一样是个英俊的老人,浑身气度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年代外国老电影里那种男主角。

我在波士顿大学一样读的金融专业,搬进来的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去拜访。那天下午阳光很好,明教授没有课,中午就回了家,我敲响大门,他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请我进来。

屋子和我租住的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,大概是同一时期的建筑。这屋子一个人住太空,两个人倒是正好。

他注意到我打量的眼神,很宽和地笑了笑,没说什么,给我倒了茶请我坐下。

明诚先生并不在——他下午总会去画室,有几个学生要教,有时候也会画画。明教授给我倒的茶是祁门红,去年陈茶了,他笑了笑解释道:“阿诚总说不要浪费。”他提到明诚先生的时候,温和却隐藏着疏离的眉眼间突然就冰雪消融,全然的温柔缱绻。

屋子很整洁,甚至不像是两个单身老人住的屋子,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冷香,是腊梅,从客厅可以看见外面院子里黄色的腊梅开了一树。

明教授和我聊天,语气亲切自然,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,我初时有些紧张,慢慢也放松下来。他学识渊博不仅限于金融方面,政治文学甚至天文地理都信手拈来。他谈吐文雅,是现在的人所少有的。

听说我在波士顿大学读书,他有些可惜我不在哈佛,却也笑着勉励我:“去哪里不都是学,关键是要学的好,能回去报效祖国。”他说到故园,突然有些惆怅,叹了口气。

他问:“听你的口音,是无锡人?”

我点头:“是的,先生好耳力。”

“无锡和上海离得近,方言也有相似。”他微笑着道,“家里人都好?”

“我家算得上小康,不然也不会把我送来国外接受更好的教育。”我回答。

他垂下眼看桌上的杯子:“我年轻时也觉得国外有更好的教育更好的机会,老了只觉得,还是故乡好。”他露出一种冷肃又温柔的神色,仿佛在怀念什么永远不会回来的东西,“只是我大概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他很快就收起了那种表情,和我聊起了别的,他说明诚先生在波士顿市里开了画室,取了个中文名字叫桃源。

我猜想这个名字的用意,却不太明白,为什么是陶渊明的桃源。

问明楼教授,他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笑:“不足为外人道也。”


2015-12-04 /  标签 : 伪装者楼诚 45 3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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